炸弹的引信飒飒地响着，像是钻进洞里的火蛇，它飞速的逼近了铝热炸弹的装药部。强光和巨响同时的震颤着黑发少女的视觉和听觉，将通风口封锁起来的钢铁栅栏分崩离析，落向大地。她咬了咬嘴唇，纵身跃入洞口。熔断的栅栏边缘红热，但因为仔细地算过距离，并没有伤到少女那一头黑发分毫。
“很好，身体状态无异常。”
如果体内的那个“她”能够做到那些事情，自己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——如果对象不是人类，而是那些嗜血的人类镜面，被称为“业魔”的存在的话。
莫干西男的绝命叫声仍然刻在自己的脑海中，不过比起这个，他当时的确提到了“坦克”——在狭小的室内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，他只是想在死之前开一个玩笑么？
周围只有自己的脚步声。
将双眼覆盖的仿蛛复眼夜视仪将环境中的每一个细节捕捉。这个通风管道显然很久没有使用过了，积灰很多，焊接部也疏于检查，出现了细微的扭曲。经过锻炼的潜行方法让她消除了大部分的声音，若是能被捕捉到声音，也会被当成老鼠而被无视吧。
尽管高空的苛刻不足以让地表生物毫无保护措施地存活，黑发少女确认了下氧气瓶的储量，如果没差错的话，差不多要到达指定的抽风涡轮了。她将一处金属百叶小心地取下，将身体探出后，她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宽阔得能够停下飞机的空间，两侧排列着和自己来路相同的百叶窗，而面前的地面上横向排列着一个个的巨大的涡轮，其中一个的下面即是总机房。
涡轮呼啸着，那样大的质量就算是将少女的身体截成两半也不会减速分毫吧。她像是从巨兽足边小心走过的猫儿，到达了最中央的涡轮，自己头发被向后吹起，内侧燥热的空气正在被不断地抽送到外面。
“北斗”超级计算机，能够在半天内消耗掉一座中等城市一年的电量，这样的产热量倒也不足为奇。
她将EMP电磁脉冲炸弹掏出。
“那么，怎么放上去呢？”
发动机在涡轮的正中央，而EMP炸弹的延迟很长，若要靠投掷就想将空爆的位置设定在发动机正上方，那少的可怜的有效范围内，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她注意到天花板的钢梁。
平流层以上的气象局是一个巨大的飞艇，它靠着那些钢梁支撑着内层结构。而自己带来了十二米长的尼龙钩锁——她决定相信提供钩锁的黑市厂商。
“砰！”
钩爪射出的声音被涡轮的呼啸很好的覆盖，穿透力堪比破甲弹的钩爪深深的嵌入了涡轮正上方的钢梁十字中。少女一百二十磅的臂力拉扯了下那绳索，抓的很结实，她深吸了一口气，跳起后，悬垂在了涡轮的正上方。
她在飞速转动的涡轮上重复着钟摆运动，通过调整重心，数个来回后，她的位置稳定了下来——此时距离涡轮发动机仍有四米左右，她将绳索不断的放出，双脚不断的接近了旋转着的涡轮中央。那上面的角度十分陡峭，根本无法站立。
绳索发出了悲鸣。
少女停在了半空中，等待着——什么都没有发生，她吐了一口气，继续着向下的移动。锋利的涡扇仍然在不知疲倦的转动着，将身体打碎会是多么快速的过程呢？她并不知道，也并不想知道。
“嘣——！”
重心在飞速的降低，她直直地落向了涡轮，双手用力急忙将绳索反转——拉力再次恢复，少女停在了涡轮上方不到半米的位置。她向上方看去，绳索并没有断，但是钢梁已经严重变形，刚才的声音大概是钢钉蹦出的声音。
“别吓人啊……”
她将EMP炸弹固定在了涡轮发动机上，缓慢的将钩锁收起，然后引爆——一瞬的电弧从涡轮上通过，引擎像是饿了一样声音低沉了下去，涡扇的速度渐渐的降低了下来，她听到下方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脑袋顶上的异样。自己要快些才行。
她没等涡扇完全停下便将钩锁解下跳了下去，稳稳地落在其中一页上，动作流畅的后仰，双腿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勾在了涡扇边缘，身体向下方探去——可以看得到房间中拥有武装的仅有两人，站在唯一的大门两侧，正紧张兮兮的抱着自己的自动步枪。
她将两只剑换成了电击箭头，一并搭在了机械反曲弓上，平静的吐呐后，将箭矢射出。它们同步地命中了二人的脖颈，两个壮汉昏厥倒地。
“Ayane，事情怎么样了？”
耳边突然响起了卡戎的声音，不同于他人的阴森，耳机中的声音很平易近人。他大概已经了解到了莫干西男的状况。
“我这里一切正常。”
“金要死了。你知道么？”
黑发少女表情惊愕的从空中跃下，猫一样的落在了机房中央。周围的气象局人员刚因为警卫的倒下惊慌失措，突然出现的女孩又让他们的小心脏受到了刺激。
“他……嗯，我只是还没有看到他的尸体——他的生存能力是我们几个里最强的一个。”
“他快要死了。我感受得到，我不希望你也死在那里。这本来是行动前可以更新的情报的——政府军的新兵器是，人形兵器。”
“业魔。”
“不完全是。我知道你对业魔的态度。但这不是你冒进的理由。这次行动你有权选择放弃，要是为了一次过程性行动连失两个臂膀，我不会原谅自己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嗯，我猜也会是这样。”
黑发少女没有回应他，她将带来的终端和气象局门限平台连接，飞速的将指令输入后，“主电源关闭，备用电源启动！”冰冷的女声响起，唯一的大门被牢牢的关闭。
“你，你要做些什么？”
她当然无视了这个问题。转过身去将装有预载入病毒的磁盘狠狠地**了最近的一处接口。“你要做的只是把它**系统啊，别的交给我的‘精灵’就好，”组织中的信息技术担当Alex这样说，“它会将我带到那里的。”
很快，他的容貌通过主机室中央的全息投影仪出现了，一如既往的自信笑容。
“Ayane，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。你还可以从原来的管道返回屋顶么？”
“我没多余的绳索了。”
“那我把门限打开，你抓紧时间……”
“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！”
像是能震碎岩石的巨人怒吼将钢铁的大门穿透，随后是剧烈如骤雨的拍门声，难以想象是怎样的身体结构能够支撑这样激烈的伤害行为，门板上很快就出现了明显的形变，复合墙壁的合页部分甚至出现了裂痕。
“这么快就赶到了么。”
“Alex，抓紧时间完成任务。”
“可是你还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，我会试着自己解决的。这本来就是我所负责的部分。”
被称作Alex的天才少年脸上稚气仍未褪去，他皱着眉陷入沉默，对系统的侵入却已经开始。可能这是唯一和计划相同的部分了，没有太棘手的防火墙，操纵气象气球的系统也简单易懂，Alex很快掌握了其中要领。
“愿主保佑你，Ayane。”
“嗯，我迟早，也要和那种东西战斗的。”
少年的样子从全息投影中消失，现在，应该已经有一艘气象气球在无动力的情况下自由坠落，借助夜幕和原装官方域名的掩护，坠向正下方的Peking城了。
门终于被砸开了。
三米高的庞然身躯从烟雾中走出，它脚步沉重，原本的XXXXXL号军服已经被撑破了看不出原来的样子，**的雪白胸口上涂满了新鲜的血迹——诚如卡戎所说，他没有业魔身上恶心的增生瘤，身体结构也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——除了他变得块头很大这点外。他的右手拖着的，是尸体么？
“库嗯——”
他低吟着。
视线聚焦在少女身上。
“垮啊啊啊啊啊——！”
以和那份庞大不符的迅捷，他将手中的人形丢出。重型炮弹一般，它将少女身后的计算机砸成稀烂，粉碎的电子零件上扫过电弧，“啪”的一声响起了火焰警报，灯光骤灭，红色消防灯亮起，从天花板上喷洒下无水灭火剂。巨人的行动被限制了。
那是金的身体。
“A……Ayane。”
“嗯，我在这。”
“诶，还活着啊……还活着就好——那家伙，他吃不掉我——我的皮太硬了……给你这个，用这个，快离开这里！”
“……”
金的手失去了力气，手中的神谕素注射器滚落，停在了黑发少女的脚边。她攥了攥拳头，将它拾了起来——手臂上仍然残留着注射后的橙色脉络，二次注射的话，体内的“她”，就会醒来。尽管如此，以灵活见长的她就算不借助“她”的力量，单人的脱离还是有着充分自信的——金注意到了她的犹豫：
“你还愣着干什么！我一个老光棍，来去轻松……快走！”
脚步声，越来越近了。
少女深吸一口气，将针筒插入。拇指缓缓地将注射器推到了底端，冰凉的试剂到了体内也变得炽热，激荡在血管之中，命名为“Elixir”的未完成试剂因子渗入到了少女每一个细胞之中，它们附着着，联合着，切断着，异常的蛋白质被大量的生产，未知物种的纤维出现在了不可能的地方——它们从根本上改变着受体体征。
在意识消泯之前，她低语：
“……要原谅我啊，思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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